南天竹

南天竹的果实

 在缺花少绿的冬季，有一种植物特别引人注目，在寒冷的时节彩叶缤纷、一串串火红的果实就如跳动的火焰，让这略显萧瑟的冬季一下子有了许多动感、多了几分亮色。这种植物就是南天竹。

 南天竹是小檗科南天竹属常绿小灌木，是我国南方常见的木本花卉种类。它不像其他花卉那样有庞大的家族、数不清的近亲，该属中仅有“南天竹”一种，主要分布于我国和日本。当然，根据不同地区生长的南天竹的叶子、果实的形状，又可以细分为几个不同的品种，如从叶形上区分的绵丝南天竹、圆叶南天竹、光叶南天竹、龟叶南天竹；从果实的色泽上区分的白果南天竹、蓝果南天竹、红果南天竹等。

南天竹的果实

 南天竹全株无毛，茎常丛生且少分枝，高度通常在1～3米之间。幼枝常为红色，老茎则呈浅褐色。它的枝条虽然纤细，却坚韧挺拔。茎是一节一节的，每个茎节处只生长着一对叶子，叶的表皮细胞壁厚，角质层发达并带有光亮，是像皮革一般的革质叶。南天竹的叶片修长，颇有竹的风格，叶子长为宽的4～5倍，且中部以下最宽，上部渐狭，这种形状的叶子称为披针形叶，是高等植物中常见的叶形。随着四季的变化，南天竹的叶片可以由红变绿、再有绿变红，十分的多姿多彩，是园林绿化上不可多的观叶、观果植物。

 南天竹的分枝虽然比较少，但是它也需要修剪整枝。而修剪的时间一般是在观果期之后到初春之前。修剪时一般优先减去剪去干果柄，防止养分丢失，其次就是密枝，因为密枝长势良好，从主枝上分得的营养多。

冬日的南天竹叶子

 每年3-4月初春来临时，南天竹看上去还是暗淡的紫红色，与新枝吐绿、花团锦簇的春天略显步调不一致。但经过短暂的休憩，在花蕾形成时，南天竹的叶片就会转为绿色，恢复勃勃生机。在南天竹的花期，一串串长在20～35厘米之间如象牙白的圆锥花序突兀于深绿色的枝叶间，很是显眼。每朵小花如米粒大小，外轮萼片呈淡红色，开出6片白色的、狭长形的花瓣；花的雄蕊也有6枚，长的有点像花瓣，花药是金黄色的；子房呈乳白色的椭圆形，顶端有淡红色的须状。南天竹开花的时节也像个谦谦君子，不急不躁，花总是一朵一朵零星地开放，大家似乎都在互相谦让，谁也不好意思争先，一朵花开了，很快凋谢，给下一朵腾出空间，很少见到所有的花朵同时开放的繁华景象。

南天竹的花儿

 尽管花儿开放的时间有先有后，最终整个花序上的花蕾还是会全部完成授粉，并慢慢地结出浅绿色的果实来。果实呈球形，成熟的时候变成鲜红色，经冬不落。秋冬季是南天竹的黄金季节，枝头上那红灿灿的天竹果，红得耀眼，红得发亮，红得滋润，红得诱人。它们缀满枝头，像一簇簇盛开的花朵，又像一串串红玛瑙，在绿叶丛中更显得耀眼夺目。南天竹的叶子也随之慢慢变红，由叶根开始泛红，然后染红整片树叶。南天竹的红果和红叶傲霜凌雪，经久不落。尤其是在朔风劲吹，大雪飞舞的寒冬，在皑皑白雪中它依然红艳似火，光彩诱人，仿佛向人们炫耀它那不屈的生命之火。

南天竹的果实

 仔细观看南天竹，它的茎干如竹子般有节，叶叶相对而生，形状和竹叶非常相似，所以被取名为“竹”是有道理的。在古代，对南天竹的分类有些混乱。元代李衎的《竹谱详录》将它列入竹谱，清代的《广群芳谱》将它列入草谱，而《花镜》只笼统地将它列入花木类中。对南天竹的来源及名称的由来，也没有统一的说法。有人认为“天竹”应是“天竺”，说这种植物来源于天竺国，南朝程詧在他的《天竹赋》的序中就是这样写的。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南天竹原产我国，这样的说法自然站不住脚了。对“天竹”这个名称，明末清初的文人李渔似乎不太满意，他在《闲情偶记》中说:“竹无花而以夹竹桃代之，竹不实而以天竹补已，皆是可以不必然而强为蛇足之事。然蛇足之形，自天生之，人亦不尽任咎也。”他认为因竹树不开花又不结果，人们又以夹竹桃和天竹“代之”，有画蛇添足之嫌，又觉得这两种植物有似竹之形，有此名也怪它不得。

南天竹

 南天竹喜欢温暖及湿润的环境，所以在我国南方比较常见。当然，在冬季最低温度达到为零下十多度的地区也能正常生长，只不过植株较为矮小而已。

 南天竹虽然外观秀丽，但却是个十足的“毒美人”。它的叶子里则含微量木兰花硷，果实中含南天宁硷，南天氢硷硷等生物硷成分，全草均有毒，中毒后的症状为兴奋，脉搏先快后慢、且不规则、血压下降、肌肉痉挛、呼吸麻痹、昏迷等。有趣的是，南天竹虽然自带毒性，但是它却有以毒攻毒的效果，所以也是一味中药，具有清热利湿、泻火、解毒的功效，一般用于治疗肺热咳嗽、百日咳、热淋、尿血、目赤肿痛等疾病。还有，这种毒性似乎只针对哺乳动物，对鸟禽类却丝毫没有作用。南天竹在大自然中的主要传播途径就是靠鸟类的排泄物。果实成熟的冬季，那些缺少食物的鸟类会以南天竹的果实为食，不能被消化的果核则被飞禽们带到各处落地生根。你看，南天竹的生命节奏之所以和落叶植物有很大不同，其实也是自然选择和进化的结果呢。

南天竹的果实

 红绿相间的绚丽树叶、鲜艳夺目的红色果实使南天竹在主色调为灰白或暗绿色的冬天很是醒目。再加上红色是喜庆的颜色，所以在我国古代，南天竹就成了观赏植物届的宠儿之一。在古人看来，能在冬天开花结果的植物都有“君子”的特质，所以南天竹还有象征贞洁的寓意在其中。再加上南天竹本身树姿秀丽，成熟期又是红果累累，所以成为常见的观叶、观果植物，无论地栽、盆栽还是制作盆景，都具有很高的观赏价值。在寒冷的冬季，很多人喜欢将南天竹的果实、枝叶和盛开的腊梅、松枝一起瓶插，比喻松竹梅岁寒三友。

 因为南天竹名称中的“竹”字与“祝”谐音，所以在过年时，天竹与水仙、蜡梅、山茶、万年春等，几乎成为家家必备之物，既可增加喜庆气氛，又图其吉利之意。过去，在新的一年开始的日子里，很多家庭会做岁朝清供。所谓岁朝清供，就是正月初陈设于案头的清雅物件，一般认为是祀神的遗风，是给烟火味正浓的春节增添的几分雅趣。汪曾祺在《岁朝清供》里就曾写过旧时的情趣：新年这天清晨，折一大枝蜡梅，配两三穗南天竹的红果，插在瓶中，为蜡梅增色。想象那副场景，案上瓶中插一大枝金黄的蜡梅，质若蜜蜡、含苞欲放的金黄色花蕾、薄如蝉翼、晶莹剔透的淡黄色花瓣，配上点点红果，色彩亮丽，气味芬芳，一家人围炉小坐，真是隆冬季节的一大乐事。

 用南天竹岁朝清供这一习俗在日本最为流行。每到元旦新年之际，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挂上水引（源自中国结的日本传统结绳工艺）或着在家中插上几枝南天竹来祛灾祈福，这些水引中都会有南天竹的身影。因为南天竹被叫做“南天ナンテン”，与“難転ナンテン”的发音相同，被认为是可以消灾除厄，是吉祥的树。

南天竹

 南天竹人们不仅被人们种植在家中或者作为插花，还借助画家的妙笔，绘制成一幅幅融新年祝福与文人雅趣于一体的《岁朝清供图》。明清以后，这种题材的画尤其多，而天竹因颜色鲜艳，经常成为画中最引人注目的花卉。如任伯年、吴昌硕、齐白石等，都画过不少《天竹图》。任伯年画天竹，色彩明艳，果实繁密，常配以奇石翎毛，如他的《锦雉天竹图》；吴昌硕画天竹，往往诗画一体，更有文人味。其《天竹图》题曰:“岁寒松柏未全凋，天竹如花慰寂寥。老石一拳天位置，昆仑奴子侍红绡。”而齐白石画天竹，其果不如任伯年和吴昌硕繁密，较疏而粒大，色近朱红，枝叶扶疏，叶色有红有绿，充分表现了天竹叶色的变化之美。

 流行于民间的天竹吉祥图，由天竹、水仙、绶带鸟组成的，称为《天仙拱寿》；由天竹、水仙、寿石、灵芝组成的，称为《天仙寿芝》；由天竹、石榴、仙桃、佛手组成的，称为《华封三祝》。“华封三祝”出自《庄子》中的《天地篇》，意思是华封人对上古贤者唐尧的三个祝愿，即祝愿人富贵、长寿和多子。图中用“竹”与“祝”的诣音，配合佛手寓多福、仙桃寓多寿、石榴寓多子，再结合《天地篇》的内容，构成整幅图的寓意。

任伯年的《锦雉天竹图》和齐白石的《天竹图》

吴昌硕《天竹图》

 南天竹枝干挺拔如竹，羽叶开展而秀美，秋冬时节转为红色，异常绚丽，穗状果序上红果累累，鲜艳夺目。宋代杨巽斋诗云：“花发朱明雨后天，结成红颗更轻圆，人间热恼谁医得，只要轻香净业缘。”形容夏日雨后盛开的小白花，枝头结满可爱的小圆果，使人忘却了夏日酷暑，小花的馨香解除了烦恼，带来了快乐。为南天竹写诗的诗人很多，如宋代董嗣杲有《南天竺花》：“粉红朵子不胜簪，何日移根鹫岭深。碎颗绿攒知暑过，乐枝红透得霜侵。凉分细叶犹张盖，秀结枯条可架禽。忆着花开花谢处，假山亭畔石池阴。”清代的蒋英写有《南歌子·南天竹》：“清品梅为侣，芳名竹并称。浑疑红豆种闲庭。深爱贯珠累累、总娉婷。不畏严霜压，何愁冻云凌。渥丹依旧叶青青。好共岁寒三友、插瓷瓶。”明人王世懋在《学圃余疏》中也说:“天竹累累朱实，扶摇绿叶上，雪中视之尤佳，人所在种之。”诗词中描绘的景色大抵上就是这幅图中的样貌，被白雪覆盖的大地干净极了，红艳艳的果子躲在白雪中，犹如某位神仙遗落人间的一串红珊瑚，所见者均有好运。

雪中的南天竹